云隐:……
什么玩意儿?
他抬手给了吴统领一个爆栗,骂道:“滚下去!”
吴统领愣住了,不是你叫我上来的吗?
云隐见他不动,反手就是一掌,直接把他掀下了马。
吴统领摔在地上,还没反应过来,又见他手朝自己伸过来。
不是?这秦王没事吧?他在心里腹诽。
“马鞭给我!”
吴统领这才回过神来,知道是自己误解了,讪讪地将马鞭递给秦王。
云隐接过马鞭,毫不客气地朝马屁股用力一抽,朝着华州疾驰而去。
吴统领坐在地上,吃了一嘴的尘土,爬起来“呸”了好几口,吩咐副统领整顿队伍。自己抢了副统领的马,赶紧去追秦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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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群土匪,迅速收缴了战利品,驾着马车一路向北疾驰,奔着延安府去了。
领头的人一脸意气风发,脸上的尘土都掩藏不住他的笑意。
跃马提枪,金戈铁马,是个男儿都会热血沸腾。
更何况沈渊这么多年憋在皇宫,屈在京城!
今日虽然只是小打小闹,但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内,顺利抢走了“秦王”随行的财物,也足够他高兴一阵子了。
几十辆马车里,都是他事先装好的粮食,准备先运往灾情最严重的延安府应急。
沈渊一路策马,带着云家军沿着山中小道,不分昼夜,一路疾行。
等他们到了延安南界的宜君县,眼前荒山叠嶂,四野萧条,沈渊脸上的神情逐渐冷峻下来。
经历旱灾的村庄,简直就像是被死神笼罩的废墟。
天空灰蒙蒙的,仿佛被厚厚的尘土覆盖,没有一丝生机。
太阳高悬,却毫无温度,反而加剧了地面的干裂。
土地就像老人的皮肤一样,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裂痕,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。
村庄里,房屋破败不堪,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,墙壁也裂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缝隙。
村口地上坐着零星几个村民,衣衫破烂,皮肤干瘪,饿得只剩皮包骨,眼窝深深地陷进去。
他们正趴在地上,用皴裂的手指去抠那些几乎看不见的草根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。
几个孩子面黄肌瘦,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也没有大人照料,干裂得像枯枝一般的小手,捧起一抔白土,便往嘴里塞。
沈渊骑在马上,看到这一幕,心里就像被千斤重的巨石压住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虽然早已听说延安府受灾最重,灾民最多,可想象中的惨状,远不及现实所见的十万分之一。
他转头看看身后运粮的车辆,深刻地体会到,什么叫杯水车薪。
他缓缓下马,走近那些村民。
村民看到他们一身土匪装扮,吓得尖声惊叫,抓起刚挖到的几块草根,拖动着僵硬无力的双腿,向四处逃散。
沈渊连忙抹抹脸,蹲下身子与他们平视,道:“我们不是土匪,村中里正可在?”
一个没来得及跑的男人,转动着滞涩的眸子,艰难地转头,伸着干枯的手指,颤巍巍地指向靠在墙角的老头儿。
那老头儿一身破烂的灰布衣衫,听见有人找他,抬起干涸的眼睛,艰难地看向来人。
沈渊快走几步,附在他耳边,说:“里正,我这里有粮,可留一部分粮食给村里,你可命人来接,组织分发到户。”
老头儿浑浊的眸子,慢慢亮了起来,他微微坐起身,枯瘦的手像铁钳一般捏住了沈渊的衣袖,嘴唇蠕动,“当真?”
沈渊点点头,伸手扶他坐起来。
老头儿望向他身后的车队,又看看村口仅剩的几个人,眼里流下浑浊的泪水。
“多谢大人……我们村,挨着玉华山,大人就算给了粮,我们也留不住……”
沈渊拧起眉头,问:“为何?”
“山上土匪多,灾荒一来,咱们村最先遭了土匪,家里有点儿存粮的,都被土匪搜刮干净。
“没了粮,村里的人跑的跑,饿死的饿死,如今只剩这几个人了……”
沈渊心中如被重锤击中,看着眼前的村庄,再看看仅剩的几个,也快活不下去的灾民,眼里闪烁着深深的同情。
他喊来副将,吩咐道:“我们在这里休整做饭,跟灾民同食。”
徐副将应下,转头去吩咐云家军,扶起里正,跟着他进村生火做饭。
沈渊瞧着整个村子,只觉得寂静得可怕。
没有人声,没有鸡鸣犬吠,没有牛哞羊咩,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。
他们扶着里正,慢慢走到里正家门口。
只见已经破旧的大门上,挂着一把硕大的铁锁。
沈渊跟徐副将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疑惑,难道里正家中,还藏着什么东西?
里正从怀里掏出钥匙,抖着手,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锁打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