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越说越气,将拳头握的啪啪作响,“等他到了我手底下,我看他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。”
怕宋言汐误会什么,他又解释道:“郡主放心,程某绝对不是挟私报复的人,像罗一刀这种性子,不磨一磨丢到军营里将来是要吃大亏的。”
程端说着,想到什么嘿嘿一笑,挠了挠头道:“他毕竟跟我不一样。”
他背靠西南程氏,又沾了贵妃母子的光,虽然没真正借着他们的助力往上爬,却也不可否认因为这层关系少了许多麻烦。
可罗一刀不同。
他们私底下说说笑笑,怎么着都成。
可真到了军营里,他非但不能同锦王殿下称兄道弟,甚至不能打着他的名声行事。
不成事,白白丢了锦王殿下的脸,惹人耻笑。
若真成了事,满朝文武都会知晓他是锦王的人。
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,明目张胆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势力,与谋反何异?
陛下便是想不猜忌他都难。
别说什么父子,寻常人家父子尚不是一条心,更别提站在权力之巅的父子。
天家父子,向来是先君臣后父子。
涉及太多悖逆之言,程端后知后觉才道:“今日这些话,只能郡主与程某二人知晓。”
传出去,便是掉脑袋的事。
不过说都说了,他不后悔。
想着说一句还是说十句,反正最后都是砍一颗脑袋,程端干脆把自己憋在肚子里的话,一股脑说了出来。
他说了很多,宋言汐脑袋乱糟糟的基本都不记得。
唯有一句,她记得特别清楚。
他说:“郡主此次回去之后警醒些,程某这人说话难听,我就是觉得城里那些人,没人真正想让王爷活着回去。”
那些人究竟指谁,程端没说,又或许说了她不曾听见。
宋言汐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。
程端的话句句属实。
比起看到他们二人平安回来,那些人更想听到,大安锦王的死讯。
曾经他在战场之上战无不胜,苦守边城十数年,鲜少回京更不曾娶妻生子,以血肉之躯被他们奉为再世神明。
而如今,他不过双腿“有残”,无法如他们所希望那般骁勇,他们便想要神明陨落。
她忽然有些想笑,鼻子却控制不住感到酸涩。
宋言汐抬头,借着望天的动作将眼泪逼回去,轻声道:“多谢程将军告知我这些。”
回答她的,是一阵沉默。
福至心灵般,宋言汐转过头,正对上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