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被他杀死的一位判官的肉身。这位判官的魂魄已经“被迫”去找阎王自首了,凡间的肉身也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。
地上的雨水冲刷着一切,却唯独绕开了这捧灰烬。
阎桓闭上眼,咬紧了牙关。
时至今日,他依然清楚地记得,当时自己注意到这雨水的奇特走向的时候,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难过。
因为,只要他一转身,就会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沈夜惟。
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师父了。
难得重逢,师父却站在自己背后,双手结印,嘴里默念着法术口诀。
所有法术的攻击目标,皆是阎桓。
没有人比他更清楚,沈夜惟用这些法术,是真的起了杀心。
阎桓心里烦躁到了极致。
那晚他和师父的斗法,他此生都不愿意再去回忆;两人从人界一直斗到冥府,到了地狱门前,才被冥府的一干判官和小鬼强行终止了斗法。
也正是那日,崔判官当着阎桓的面送了沈夜惟一串珠子,并说:“为了弥补你失去爱徒的痛,这串珠子送给你。不要再和他见面了。”
这个不长眼的守护神,偏偏触到了阎桓的逆鳞。
阎桓抬起双手,快速结了个印,一招直接击碎脚下那片腐败的大地。
师徒回忆:阎桓的梦魇
一时间地动山摇,脚下的地面被震碎成了碎块,周围的景象也随之被击破。
阎桓定了定神,环顾四周,自己还站在钟清怡家的扶梯上,被自己打碎的那扇窗子下,全部都是碎玻璃碴。
他趴在扶手上往下看,发现沈夜惟就站在门口,一动不动。
阎桓没有选择过去唤醒他,而是转身上了楼。
这栋别墅有三层,就算再怎么布置障眼法,供着守护神的神像也一定在这栋屋子里。从方位来看,三楼的书房最为可疑。
毁掉神像,就能切断钟清怡对守护神的供养。至于医院那边,他已经提前派了部下过去,守护委托人的肉身。
三楼有一间主卧,一间书房和两间客房。
阎桓踏进了书房,周围突然变得十分亮堂。
“……”
没完没了了,是吧。
这次的情形有所不同,他确实是还站在书房里。只是老板椅上坐着的人是崔判官;崔判官身边站着的人,是沈夜惟。
……
沈夜惟一直在树林里待到傍晚,小狼崽子都没有再出现。他想回到之前的木屋,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,都无法走出这片树林。
就像,他当时无法从阎桓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中走出来一样。
这种障眼法的破解方式有很多,有简单粗暴的,也有细水长流的。
沈夜惟思考的是,既然守护神能给他设置一次障眼法,那么就还会有第二次。只要他在这个区域寻找神像,那么守护神就一定会使出各式各样的招式进行阻挠。
要如何破解才能防住守护神的下一次出招?
障眼法,障眼法……
沈夜惟从袖袋里取出了自己常年带在身上的布条,蒙住了自己的双眼。
这根布条,通常只有在沈夜惟以原本的样貌与凡人见面的时候才会戴上。为的是防止凡人与自己的眼睛对视从而受到不良的影响。
接着,沈夜惟又念了个口诀,周围的景象就像是碎掉的玻璃,无声无息地瓦解掉了。
沈夜惟趁机瞬移到了屋外,出现在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屋顶上。
“看啊!师父出来了!”小诗看到了师父,兴奋地喊了一声。
“师父,你要小心啊!”小朝忍不住替师父捏了把汗。
因为,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,最里侧的结界已经开始出现裂痕——那只蜈蚣一边对付师父和师兄,一边还在攻击着结界。
在沈夜惟脚边的屋檐上,一个用绳子绑着的塑料盒正悬挂在那里,盒子上面还打着一把巴掌大的、十分精致的小雨伞。
里面装的,是樱桃碾成的果酱。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东西提前绑在这里的。
沈夜惟吸了吸鼻子。
有了这股醍醐灌顶的酸味,再加上双眼被蒙住,他便不会再中任何一种障眼法了。
外面的雨下的比刚刚还要大。
对面屋顶上的蜈蚣也爬到了屋顶的最高处,幻化成了人形。
那是个中年样貌的男人,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褂子,头发长而凌乱,一双眼睛透着一股置人于死地的凶光。
沈夜惟二话不说,双手掌心相对,食指弯曲,默念口诀。
周围顿时风起云涌,沈夜惟的衣袖衣摆和长发快速地随风飘动着,天空中遮月的乌云渐渐被扭成了旋涡状。
雨势也随之发生了改变,雨点逐渐汇聚到了对面守护神所在的方向,形成冲击旋涡。
不只是结界内,连同结界外的每一户玻璃窗都随着这阵狂风发出巨响。
同时